2013-08-25

燒餅文章...

小時候媽媽學做燒餅的年代這世界上還沒有塑膠容器, 塑膠袋; 1960年早期,賣燒餅油條的店家都是用舊報紙一裹, 拿根草繩吊著給顧客提著回家的. 記得燒餅是貴的, 所以媽媽學著做, 一年到白沙灣郊遊, 她做了燒餅放在金雞餅乾的鐵筒子裏帶去當午餐. 那時她做的燒餅既乾又硬.

將近過了40年, 到了我學做燒餅, 是離開高科技圈之後的事了, 那是在[工作第一, 以公司為家, 以工廠為校]的人生標竿被瞬間拔除, 回到家, 磻然覺悟之後...

媽媽年紀大了, 做燒餅已經有50年, 92歲的她偶爾還會做做. 芝蔴燒餅是我決定接媽媽的烘焙棒子的第一項,  因為靠的是手感, 沒有確切的配方, 我學習的過程很長, 前後捉摸(也是琢磨)了至少三年多才開竅, 夜深人靜的夜晚, 手在做, 心在想, 前塵往事都浮上腦海從頭到腳不斷循環, 很深, 一雙手沒法分開又做又寫又照相, 於是, 像很多的事情一樣, 巔峰期過了, 就掉進了生活的夾縫裏,逐漸的淡忘, 再來時, 總是在再做的靜謐夜裏, 油油的手, 怎去敲打鍵盤?

爸媽住在舊金山, 我住聖荷西, 我通常每隔一個周末會去一趟, 學燒餅的時候爸爸還沒生病, 媽媽也還有能力教.  那大概是2006年的事了吧? 我已經學了幾個月了但還摸不著訣竅. 我向媽媽學的模式是她做了一兩次給我看, 然後我回家自己練習. 通常我回到聖荷西家, 已經很晚也很疲倦了. 第二天還得上班, 等到再來練習時, 已經是一個多星期之後, 什麼都不記得, 又是另一次的摸索...

一路學來, 我收集了一箱零零碎碎的資料報導, 想把經歷感觸化為文字, 卻一直還沒實現. 我學中文打字, 參加講座, 廚藝課,結交作家和飲食作家, 文友廚友, 希望借他山之石, 對自己產生啟發. 逐漸明白了做家和作家是不同的兩樣人. 不是真感情, 出不了真作品.

都十多年了, 我才得承認自己的能力的限制, 也更明白當年軍歌的意義: "靠天吃飯要餓死, 靠人打仗必失敗, 我們不能再做夢, 我們不能再發呆" 的意義了. 人之一生註定是孤獨的來去, 凡事不得不單幹(莫言小說裏的用詞). 還沒到起平點, 卻天真地想從別人那得到點什麼, 不過是癡心妄想, 還壞事...

"自己來吧", 我在這兒貼上幾篇別人寫過發表了的燒餅文章, 或許可以幫助自己把十多年來做燒餅的感想催化成文字...  我並不一定寫的出來, 也不敢期望, 只不過是試試看能不能醞釀...
===

勝利路的燒餅油條       《劉良昇》 2017年02月16日 (Frank and David 分享)

勝利路這個在國共對峙冷戰時期充滿政治宣示的路名,一直是南台灣屏東眷村文化(眷村即部隊大院)的代名詞,

這不僅因為屏東縣最重要的屏東空軍基地大門正位於勝利路底,況且勝利路也被陸軍勝利新村和數個空軍眷村所環繞著。

早年有機會在勝利路周邊繞行,就像穿梭於縮影中國一般,因為我們除了可以聽到台灣地區通行的國語、閩南話和客家話,而在空軍社群中暢行的四川話、廣東話及華北方言等,都會縈繞耳際。

此外,勝利路一帶的餐廳小吃亦不乏供應蘇魯川粵四大菜系的代表名菜,舌尖文化和味蕾享受在此間可以說是發揮得淋漓盡致。

當我還在中小學校讀書時,父親常常會在周日的清晨吆喝著大家去勝利路吃燒餅油條,我們的目的地只是勝利路邊上的一間簡陋平房,沒有騎樓,沒有店名招牌,只有一塊「燒餅油條/豆漿」的立牌置於不顯眼的路邊角落,不過那只是針對「陌生客們」來凸顯小店的販售特色罷了,對於我們這些本地的識途老馬則略顯多餘。

小鋪面邊上架設了一個像是汽油桶改裝過的圓柱形大烤爐、一個專供炸油條的熱油鍋、一桶熱豆漿,配上火爐和煤氣桶,再加上碗碟的放置台,就差不多是全部的生財道具了。另外,老舊的旋轉電風扇、幾組簡樸的木製桌凳,完整構成了店中全部的家當。

看似退伍軍人模樣的店主人,操持著華北口音,掌理爐上鍋內;老闆娘精明幹練,內外穿梭指揮;學生容貌應為第二代的傳承者,也利索地端盤打理。一個最基層的家族企業就如此這般地運作起來,與屏東市民分享店主「原鄉」的滋味。

我少時常常喜歡關注店家俐落的身手,他們將揉好的白色麵糰切成手指般粗的長條,輕放入滾燙的油鍋中,不一會兒「浪裡」白條就膨脹成金黃剔透的油條了,尤其聽聞原名「油炸檜」的油條是因為嘲諷南宋奸臣秦檜而研製出的食品後,有時看著看著思緒就穿越到古代去了。

當燒餅由大烤爐取出的瞬時,那白中透黃的餅皮點綴著白芝麻,散發著淡淡清香,令人垂涎欲滴。然後只見剪開的燒餅包裹瀝過的油條,外酥內脆的口感,再點上一碗豆漿,那真是人間美味。殊不知,這麼簡單的二合一,燒餅油條加豆漿,竟能如此搭配地天衣無縫,讓口齒餘香,直叫人回味再三。

後來我曾經在江蘇省蘇州市工作期間,利用閒暇時分享用蘇杭小點,但遍尋不到「燒餅油條」,經詢問大陸的同事,他們也未曾聽聞此物,所獲知的答案為「一碼歸一碼」,亦即燒餅和油條各行其道,井水不犯河水,各有各的一片天地。

隨年歲漸長,方知燒餅油條這款「珠聯璧合」的吃法,是一九四九年遷台的大陸人士在台灣創新發明的口味,就如同所謂的四川名菜「五更腸旺」和「四川牛肉麵」等,都是這一甲子以來台灣多元飲食文化的新創,因戰亂而遷至海島的前輩們將原鄉的風味帶到了「他鄉」,當新「他鄉」逐漸變為新「故鄉」時,揉入新元素的老家口味早已內化成在地飲食的特色了。

十年前返台回屏東省親,始有機會和雙親重溫熟悉又睽違多年的勝利路燒餅油條,小店仍保持原貌,人潮一如往昔地熙來攘往,木質桌凳仍然維持著適度的油膩,燒餅油條口感依舊,最大的變化是第二代掌櫃們已全然地接班了,空氣間不聞華北口音繚繞了。

近年,隨著母親的故去,父親搬到台北與舍弟同住,不知何年何月我們還有機會闔家去屏東勝利路吃燒餅油條?

不過這會兒在媽媽永遠缺席下,對我而言勝利路的燒餅油條豆漿,也難以回復到昔時的香醇濃郁吧!
====

土勁的燒餅油條最對味 作者不明

同樣是餅,差別可以千里計。我喜愛的不是老婆餅、太陽餅或奶油酥餅,卻是最「土」、最無名、最乾巴巴的──燒餅。可別小看它「土」,人在異鄉,最懷念的往往都是最不顯眼、不張揚的日常吃食,而就因台灣不缺這種不起眼的油條燒餅,它在我心中比別處更多了好幾份親熱與親切,幾乎不覺得是在異鄉。

去台灣之前以為台北是個現代化大都市,恐怕西風東漸不輕,我猜測會不會早餐都風行麵包、蛋糕或三明治,那些大陸小街小巷才有的、值不了多少錢的「土貨」難覓蹤影?好在沒多久就安心了,清粥、小菜、包子店,即便是寬寬的大馬路上也一應俱全,更令我驚喜的是,賣燒餅油條的鋪子,好多都不是用電烤箱烘焙,而是保留著最原始的餅爐,半人多高,中間挖洞,師傅要彎腰一一把燒餅貼爐的那種,完全跟大陸一個樣。

不過,不一樣的驚訝也有:一是價格,什麼也不加的,18、20元台幣(約4元人民幣),這可是比大陸幾毛一塊的翻上了4、5倍;二是品種,我一向以為吃燒餅就是吃燒餅,頂多選一下要甜的還是鹹的,沒想到在台灣,居然有「燒餅夾油條」、「燒餅夾蛋餅」,還有「燒餅夾油條夾蛋餅」!好傢伙,我們常常講「燒餅加油條」,那是一口燒餅,一口油條,沒想到在台灣,一口就要二重奏。講究麵粉香的厚餅本來就要張嘴大嚼了,現在再夾上這許多東西,那厚度之豐滿,讓我都不知從何下口,即便是薄餅,一充實了內容,也立刻身材升級,光看就飽了一半。

好奇之下,問我的台灣朋友,既然台灣的燒餅源自眷村,也就是源自家在大陸而隨國民政府來台的老兵,那他們怎麼會不改做法、偏偏改了吃法呢?

結果大多數台灣本地人也一問三不知,他們反倒奇怪,從小就是這樣吃,大陸怎麼會打著燈籠也找不著燒餅油條套一起的吃法呢?後來在網上看到一種說法,說是這發明不過根在一個「懶」字,吃油條後手會油膩,懶得洗手的人們索性把層次分明的燒餅從中劃開,夾起油條,同樣好吃,吃完卻只要拍拍手就行了,久而久之,「燒餅油條」這種吃法就這麼流傳開來了。這一說,不知確否?

除了這種大爐燒餅,還有一種精緻許多的小燒餅,大陸上多是我們江南人愛吃,以前各處叫法也不一樣,後來大多學了上海,叫蟹殼黃。台北的江浙館子江浙菜不少,我也聞名去嘗了羅斯福路上蘇杭點心店傳說中的重酥蟹殼黃,酥是真酥,一咬窸窸窣窣地掉碎屑,要趁熱才好。它的品種頗多,個頭不大,這餡料一紮實,就有點不像燒餅,倒像是蘇式小月餅了。

不過好像在台灣,很多人的確不把蟹殼黃當小燒餅,而是自成一體,另立門派。彷彿提到燒餅,指的就只是阜杭豆漿、永和豆漿那類要能吃飽的早餐宵夜,而蟹殼黃,卻是個吃巧吃好吃滋味的小點心。

提到阜杭豆漿,在傳統市場換上洋快餐的新環境,說是成功升級,但即便聲稱手藝口味再怎麼保留,我倒還是頑固地覺得遺憾,大爐燒餅嘛,就得有一份「土」勁、「侉」勁,就得有一份最平民的地氣,那才對味呢。
===

懷念燒餅油條       薛興國           2013-0810

有一天,身上只有20塊錢,而可以在不少速食店內使用的八達通卡,又忘了充值而沒錢,當時很想喝一頓下午茶,但速食店內最便宜的項目也要20多元。走到一間粥舖,油條一條要幾元,但光吃油條又不飽肚,要吃炸兩,但包上油條的腸粉後,售價是25元,只能又一次望門興嘆。

這時,腦海中浮現出的,是小時候在調景嶺生活時吃的燒餅油條,以及在台灣讀書時,永和豆漿店的豆漿加蛋和一套燒餅油條。

記得曾經在河南旅遊時,和內人忽然想吃掛爐燒餅,於是在巷子內找尋,被我們找到一個小販賣的正是這種食物,於是每人花了五毛錢各吃了一個,吃得很爽,但吃完後覺得口渴,又看不到豆漿店,只看到不遠處有家連鎖咖啡店,便進去喝了兩杯咖啡,埋單時才發現,兩杯咖啡要50元。

香港已經幾乎看不到燒餅,只有上海菜館才有,但不像小時候吃的那類。油條就不少粥舖都有。但有些粥舖,都不是自炸而是購來的,不新鮮就不夠脆,一點也不可口。

那天看到介紹懷舊菜式的報紙,想起一道懷舊菜,很簡單易做,就是「鬼馬牛肉」,鬼就是油炸鬼,馬是馬蹄,亦即油條馬蹄炒牛肉。這是小時候常吃的家常菜,幾年前懷舊熱潮時也在菜館裡吃過,但因為油條不是自炸,而牛肉的速成醃製方式,與以往不同,一點香嫩的感覺也沒有。

愈是簡單的菜式,愈是難在現代都市裡吃到,這就是商業化帶來的後果。愈是進步的現代城市,愈難找到簡單的食物,這現代化是進步還是退步?也許等到我們這一代人百年之後,油條或許還有,但燒餅就會消失無蹤了
===



香脆、爽口的酥燒餅》          楊源          4.10.2013

今年春節,無論是家庭聚會,還是教會團契餐會,我都做了酥燒餅。每次擺出一大烤盤,層層疊疊的幾十個酥燒餅都頃刻告罄。

「好吃!好吃!」友人們嘖嘖稱讚,還有不少主婦要我寫下製作方法,想回家學著做,讓我不免有種成就感。興奮之餘,我向友人滔滔不絕地說:「我是模仿傳統工藝,再加點自己的創意製作的。」

我的故鄉皖南山村,地少人多,種雜糧、吃雜糧為主,做各種餅是常事,如玉米餅、豆黃餅、蔬菜餅等。耳濡目染下,我在年少時就有了做餅的興趣和基本功,但最受啟發的是在我的第二故鄉蕪湖。

蕪湖市有個「耿福興」百年老店,香酥脆特色的燒餅,名聞遐邇,譽滿長江沿岸。在蕪湖工作、生活幾十年,我曾數次嘗過它的美味,那時可從未考究過它的歷史和做法。九○年代初來到海外,對故鄉的一切懷念起來,耿福興的酥燒餅自然在列。

幾年前,在芝加哥工作的一位學生回國探親歸來,來電說:「耿福興的酥燒餅真好吃,清香可口,又酥又脆,手指一彈,皮就往下掉了。若不是怕入關罰款,我真要帶幾大包來吃過癮。」一席話更讓我饞得垂涎欲滴,我開始想,美國沒處買,何不自己學著做?

從此,回國探親,次次要去品嘗酥燒餅,在親人、文友聚會時,圍繞酥燒餅的話題多了,聽廣播,看報紙對報導耿福興的新聞,也更為關注了,因此了解全面起來。

耿福興創建於清光緒年間,由耿氏兄弟的餃麵和嚴氏的酥燒餅合為「耿福興餃麵館」,最初館址在三街口,五○年代末遷至中二街,與我的住所不遠。周末,我常去買一摞酥燒餅來作早餐,喝著牛奶、噘著餅,孩子們吃得津津有味。

數年過去,老店經久不衰,反更發達。如今,耿福興喬遷到繁華的鳳凰美食街,是全國四百三十家「中華老字號」大酒樓之一,耀眼的店名還是著名的書法家賴少其寫的。店內小籠蟹黃湯包、蝦仔麵、蝦皮餛飩、肉丁燒賣、雞什乾絲、蕪湖烤鴨、酥燒餅等諸多美食,吸引著各地來客。尤其是酥燒餅,美味又精巧,裝進禮盒,還能作為禮品贈送親友,特受人喜愛。人們都說:「到蕪湖,不去嘗嘗耿福興的酥燒餅是一大憾事。」

去年回國,再次去耿福興吃燒餅,邊吃邊研究,又走訪了兩位師傅,對於製作的方法也更有概念。

耿福興的燒餅包括蔥油鹹酥燒餅和糖酥燒餅。蔥油鹹酥燒餅:先用生豬花油加鹽醃,一周後絞成泥,加蔥花拌成餡;再用中筋麵粉和油、水揉成外皮,低筋粉和七成熱的油做成油酥;外皮在下,油酥鋪上,壓平擀開,捲起又擀開,重複兩次,再擀開捲成筒;揪成一個個小劑;小劑擀開包入餡,擀成腰型,兩頭呈橢圓;刷上熟糖稀,黏上白芝麻;入爐烤熟,即可。

糖酥燒餅:內餡用綿白糖、精白粉、熟菜油和少量桂花拌成。其餘製作方法,皆與蔥油鹹酥燒餅相同。

以前,是用木炭起火的圍爐烤,七○年代末改為電烤箱,每日要烤五千個以上;如路經店堂,就會感到餅香四溢。烤出的餅,面如蟹殼黃,型美而酥脆。腰型的鹹餅,油蔥香濃;圓的甜餅,甜潤爽口。

聽人說,冬日還有蘿蔔絲作內餡的,更是清香、淡雅、宜人,真不愧是人們喜愛的小吃佳品。

而我做的酥燒餅就是在繼承傳統的基礎上,稍加一點創意。譬如糖酥燒餅內餡,我是用椰子粉加白糖、精白粉、熟油,沒有桂花;蔥油鹹酥燒餅內餡,我用了少許培根炸出油後,將油渣絞成泥,與蔥花相拌而成。沒有用生豬油;餅面刷上雞蛋液,撒上芝麻,有時還用一點紅綠絲點綴,而不是刷熟糖稀。我的餅是微微的甜,略略的鹹,符合當前飲食的新時尚:盡量少油、少鹽、少糖、少加添加劑,力求原汁原味。也許,這就是我的餅受青睞的原因吧!

中國飲食文化歷史悠久,又極其豐富,千百年傳下來的,肯定有許多精華。據史書考證,燒餅是漢代班超從西域傳來的,唐代就盛行了。傳說安史之亂,唐玄宗與楊貴妃出逃時,還用燒餅充饑呢!

今天,我們製作食品,既要繼承先輩的好傳統,學習別人的好經驗,還應跟隨時代符合科學要求,才會讓人吃得開心、吃得健康。

2 則留言:

  1. 「想把經歷感觸化為文字」要不每天寫一點?三言兩語或者短文皆可,365天下來數量可觀。發表或不發表都可跟母親和妻子交流,她們會有些想不到的觀點或補充。「嚶其鳴矣,求其友聲」,大概都希望有知音,不過多數情況下可靠的是自己的興趣和直覺。作家Diane Ackerman有段話關於書寫:
    My own best advice to young writers is: follow your curiosity and passion. What fascinates you will probably fascinate others. But, even if it doesn't, you will have devoted your life to what you love. An important corollary is that it's no use trying to write like someone else. Discover what's uniquely yours.

    回覆刪除